Laurel_Shen

柴扉舊:

做奴隶虽然不幸,但并不可怕,因为知道挣扎,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;若是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,赞叹、陶醉,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。

我觉得中国人所蕴蓄的怨愤已经够多了,自然是受强者的蹂躏所致的,但他们却不很向强者反抗,而反在弱者身上发泄,兵和匪不相争,无枪的百姓却并受兵匪之苦,就是最近便的证据,再露骨地说,怕还可以证明这些人的卑怯,卑怯的人,即使有万丈的愤火,除弱草以外,又能烧掉甚么呢?

我其实还敢站在前线上,但发现当面称为同道的,暗中将我作傀儡或从背后枪击我,却比敌人所伤更其悲哀。

社会上崇敬名人,于是以为名人的话就是名言,却忘记了他所以得名是那一种学问和事业。

苟活就是活不下去的初步,所以到后来,他就活不下去了,意图生存,而太卑怯,结果就得死亡。

但我当一包现银塞在怀中,沉垫垫地觉得安心、喜欢的时候,却突然起了另一思想,就是: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,而且变了之后,还万分喜欢。

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,用瞒和骗,造出奇妙的逃路来,而自以为正路,在这路上,就证明著国民性的怯弱,懒惰而又巧滑,一天一天的满足,即一天一天的堕落,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,在事实上,亡国一次,即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,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,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;遭劫一次,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,事过之后,也每每不思惩凶,自卫,却只顾歌咏那一群烈女。

一见短袖子,立刻想到白臂膊,立刻想到全裸体,立刻想到生殖器,立刻想到性交,立刻想到杂交,立刻想到私生子,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。

革命成功以后,闲空了一点;有人恭维革命,有人颂扬革命,这已不是革命文学,他们恭维革命,颂扬革命,就是颂扬有权力者,和革命有什么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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